我剛搬來這個社區的時候,斜對角那戶住的是韓國小家庭,後來換成老美膩可,幾個月前聽說他們過戶,昨天正式打包行李,卡車把這一戶冬天會擺出巨型聖誕樹、四季都放任其家貓*在社區打獵的人家給載走了。不知道下一戶會打哪來?我們一生究竟會碰到多少鄰人?
我結婚以前的近三十年都住在同一個地方,除了一樓換過幾次人家以外,同一棟(就是共用一個鐵門的)公寓,幾乎是沒換過多少鄰居,這大概是因為我們那棟住戶加起來很少,總共只有四戶的關係吧。一個陌生人,三十年來,三不五時就會在拿信、買早餐、上班上學、下班下學、公車站捷運車廂的場合不期而遇,要不熟很難吧?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跟同棟公寓的大伯大嬸哥哥姊姊們還算熟,拜託,我那幾近可以競選里長的鄉愿笑容,不要說同棟公寓了,方圓十里內,哪個人不知道我是中X里的啊?!是啊,有人會把摩托車騎到我前面對我喊南無的那條巷子,多麼令人懷念。我知道他們一家幾人、念哪個學校,或許叫不出完整的名字,但是誰要結婚誰去當兵誰要抱孫這樣小小的八卦,還難不倒彼此的。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友善但又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關係。
相對於市內這種泡泡般的薄膜,眷村的鄰居氣氛則顯得格外不同。小時候每逢寒暑假,我都在二姨家渡過,二姨住的是老式眷村,門還是紅白色夾雜跟前陣子演的連續劇真的長很像。眷村的鄰居沒有薄膜,他們來自大江南北,每個人的老家都太遠、故事都太長,來到這裡自然就把彼此當家人看了。在那裏,嗓門大些講的話就通通被聽到,在二樓陽台曬個衣服也能跟隔壁一樓在澆花的媽媽們話家常,某種程度來說或許會讓人覺得關係太過緊密,但是家裡面這種總有哪個媽媽今天送親做的抓餅哪個伯伯分送水果來的感覺,讓人分外溫暖,在那裏,如果誰哪天有事要出門一趟,絕對不必擔心找不到人幫你照顧小孩。
後來,我去了科威特,我在科威特沒有鄰居,要說鄰,也只是隔壁跟你共用一套衛浴設備的人,我記得那個把房間搞得煙霧瀰漫的露露*,卻不記得我們是鄰居關係時有甚麼動人的故事可說,倒是後來她搬走以後,我跟她關係還更好些......
又後來,我去了日本,在超高級的新宿樓中樓,我每天都可以從窗外遠遠眺望閃閃發亮的東京塔,卻從來不見跟我共享明月的樓友們其廬山面目,要不是雨天偶而有機會看到他們吊掛在門外手把上的傘,我還真以為這層樓只有我跟我學姐住。
現在,我在美國。我這條小巷的鄰人關係絕對不是眷村那種熱鬧滾滾型,慾望師奶到底藏身何處引人遐想;這裡倒也不會像是日本,除了隔壁那戶第一年真的很神出鬼沒到我以為沒人住那以外,大多數的人長甚麼樣我還是都知道的;說起來現在的關係或許比較接近我在台北的家那樣,友善而有距離,只不過這裡的距離可能更大一點,存在的那層泡泡好像不是泡泡,戳下去不要說反彈,根本就戳不進去。不過或許隨著居住時間增長,泡泡有一天還是可以被戳一戳的。
窗外,斜對角的燈這兩天不再發亮,新鄰居到底會打哪來?我們拭目以待!
[1]該戶家貓是Mojo的天敵,每次蹓狗要是碰到,我總覺得那條繩子拉扯的力量應該足以讓我在半年內打贏任何跟臂力有關的比賽。
[2]露露的故事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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