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ah

今年接了行政職，變成部門主管，升官(雖然沒有發財)照理是件喜事，可接了以後，我的人生從彩色變黑白，整個人每天都變得很陰鬱，終於了解為什麼老師都不喜歡接行政。跟學生在一起，每天多年輕、多快樂，心境永遠停在十八歲，接了行政，生活日日五四三，接觸的人也是個三教九流，以一天老一年的速度自我毀滅中。再加上，敝校，不知從何時開始，突然陷入一個莫名泥沼，接二連三的步步錯落，如今應是處於一個歷史新低點。以前的高中導師很愛講人生大道理，總是跟我們講福禍相倚、否極泰來，我們現在應該差不多就是個極點狀態。我也發現，自從接了這份職務以後，我脾氣變得很差，心情更差，每天上Line給朋友的訊息只剩抱怨，以前總能在臉書寫出舒壓暖心的文章，現在的臉書文都是走黑化甄嬛後宮傳奇路線，看誰更狠。

接下職位之前，我先先後後上了很多關於leadership的課程，固然主要是希望自己能夠做好mentor的角色，並不是為了接這份主管職，但是真的接下時，也有點初生之犢地覺得自己無心插柳柳橙汁地也已經準備了，應該夠格了。結果這短短上任兩個月吧，我發現課程是預備了我的專業性，卻無法預備我去面對處理一整院的狼子野心，這些專業課程沒考慮到人性的複雜。

萬事只能求告神：甚願你賜福與我，擴張我的境界，常與我同在，保佑我不遭患難、不受艱苦。知道萬事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從今天開始，期盼能忘記背後努力面前，向著標竿直跑。🌹

差不多就是六年前，我們這的國樂團還在的時候，有一回上台演出，那天我帶了全家去觀賞，演出完畢後，我問我兒喜歡哪個樂器，有沒有想試試哪個樂器？為娘想著「喜歡哪個我們學哪個，我都能跟你合一段。」結果，我兒挑中的是中間的大提琴(他其實很會挑，因為當時拉大提琴的是我們的指揮而且是全團音樂造詣最高的一位)，就這樣，我也就開始跟著兒子踏上我們的cello之旅。

我還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根本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始、去哪學、怎麼挑琴，好不容易找到琴行租了一把琴以後，請他們推薦，琴行給了我一串名單，我從跟我們住同一區的第一位老師開始聯絡，沒想到第一位聯絡上的竟是國際大師，Irene Sharp。老師當年已經退休，但是還是有陸續在她的琴房開課，老師也很阿莎力的回了信給我，我們就開始一週一次的大提琴課。老師教音樂的時候相當忘我，說好的一小時，每次都會教到一個半，有時甚至要兩小時就因為某個音沒拉准，讓我對後面的學生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可是其實大家都很習慣...）。

一開始跟老師上課，磨合期還挺長的，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沒有規矩，諸如我帶小兒子在旁邊等小兒在鬧，或是我在家帶小的讓先生帶大的去上課結果先生在旁邊滑手機等，都會被視為不敬，被老師臭罵一頓，後來才知道，因為這些我們看似的沒什麼，其實都是對音樂的不尊重，會影響到上課的師生。老師還會嚴格要求我們要錄影，回家要不停重看(而且非常神奇的地方是：只要沒有重看都會馬上被發現)。後來，有一次我帶去上課，老師跟我說以後我來帶，我在的時候上課的感覺很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就是個書僮角色，居然為了那句話高興很久，然後之後就都是我帶去了。

因為老師很嚴謹，所以我在家陪練也很嚴謹，有一次一個休止符怎麼都休不滿，我便拿筆在那個休止符上面畫了大概20個圈，隔週去上課的時候，老師問我這是誰畫的，然後對我搖搖頭說，這樣不行。我才發現老師有嚴謹的一面但是也有很溫柔的一面，看到不良媽媽這樣教小孩馬上會出面制止。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是我們練完Feuillard那本以後)，我們上課開始變得非常享受，因為前半段老師糾正完scale以後，後半段都是老師親自下海彈鋼琴幫我兒伴奏，repertoire album那一本又真的很好聽，我每次都聽到忘我，老師平常指正很多Vibrate~~~、Shh...，但是拉得好的時候，她也總是不吝給我們一句Oh Good~~。

我們從2017年開始上起，上到2020的時候，疫情來了，考量到老師的年歲還有當時險峻的情勢以及政府的隔離政策，我們跟老師的課程也就停在了那裡。之前我們都會固定去看看老師，今年也一直想著要回去看看老師，這幾天剛好在整理電腦資料，看到以前的教學影片，想著過幾天去看老師好了，上網才發現老師已經回天家的消息。心裡很難受，但是也想到老師可以回天家陪伴她的先生。Ms. Sharp, we can't express our gratitude enough. Thank you for your dedication to music education, your patience and love for young musicians, and thank you for introducing us to the cello world. ❤️ 

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打開FB看到你的頭貼，探出車窗的你，用一股一如往常的陽光笑容揮著手，畫面中的你逼真到，好像你就在我前面跟我揮手，叫我學姊一樣。而那樣的熱情，就像是20多年前的我們在風雨走廊、在藝文樓見到面時那樣。

就算是事隔20多年了，我還是會記得排練的時候，那個認真的你。每次，我都會被你的鼓聲帶動，說實在，真沒看過比你更適合做打擊部的人，你對大小聲的掌握、各種配器的拿捏、超乎一般人的精準節奏，沒有你的時候感覺，感覺就像沒被點到睛的龍一樣。有的時候，「老人」會對社團有點失去動力，可是你每次都這麼積極、這麼熱情地招呼大家。畢業之後，我們很少碰到，很高興幾年前又在FB上面聯絡起來，知道你做著自己有興趣的工作，看到你對這個世界充滿的溫情。我真想著，這次好不容易疫情結束後回來，我們會見到面吧，只是沒有想到，在應該會見到面的場合，卻聽到這樣的消息。

是真的讓我們很捨不得的意外，可是看到你在那幾天發出來的文章，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你在當地的樂在當下，就這樣，在我的記憶中，你永遠還是那個笑容好似陽光燦爛的你，永別了。

已經很久沒有老師的消息，今天下午我還特地又上FB看了一下，沒想到晚上就在系群組看到趙老師轉發的信息。回憶穿梭，當真猶如走馬燈。

那是1996年的夏天，我(以及全世界認識我的人都)不敢相信我考上了政大，報到以後的某天，跟同樣考上政大的朋友相約，打算先去看看未來讀書的環境，不太記得這麼會迷路的自己是怎麼爬到道藩的，當年利老師擔任系主任，看到我這個大一新生，露出他一貫的笑容，歡迎我，於是開啟了我的阿語之路。

跟很多系上的學長姐學弟妹一樣，我們人生中第一句聽到的阿語、第一句說出口的阿語都是在利老師的大一阿會，老師進門第一句السلام عليكم在早上八點就響徹了整棟道藩，當年老師期中期末的考法是帶著一台錄音機，坐在台前，叫上台的當著全班的面一句句回答老師問題，沒過的老師就會說一句OOO不伊啦？意思是某某某你不玩了啊？因此而胃痛的人好像不在少數。好吧，考試是真的有點恐怖，可是老師的每一堂課也都是一種享受，不管是分享他在新竹還是在約旦唸書的日子，又或者他碰到的奇人異事，每一堂課都是妙語如珠，「不要忘了我們是科班出身的」」、「最多就能撐個開場五分鐘，這還算是不錯了」、「不懂的時候就微笑點頭回答طبعاً」。

大學時代的我沒住宿舍，等上課的空檔就是泡在系學會辦公室，現在看起來相當老舊的電腦，當時可是非常重要，那幾年BBS正盛行，老師的阿打速度一流，可是中打才正起步，常常在學會辦公室叫我們幫他PO東西；當年學會不管辦什麼活動，老師都很阿莎力，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的，只為凝聚。我們系是一個特別的系，圈子特小、感情特好，常有人去中東留學念書或是外派，可大家卻從來也不曾覺得害怕，因為知道每一個異鄉都一定有人能罩，只要說自己是阿語系的，就一定會碰到可以照顧學弟妹的長輩，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理所當然，也是多年以後才明白，是利公上下跨屆、左右跨界地把大家都融在這個家裡。

1999年的夏天，一整個暑假閒閒沒事，某天一大早突然接到老師打來電話「sabah，還在睡啊？有個打工的機會做不做？從你家坐208一班車到。」連交通工具都幫我安排好了，就這樣開始了我在電台的人生，從一開始只是負責回信，到後面讓我做音樂節目，那份工作扣掉中間出國，總共做了將近四年吧，是我人生至今最快樂的一份兼差。畢業那時候已經在準備去科國的事，老師跟我說，語言中心唸完就去約旦念一個阿語新聞媒體的碩士回來。老師一般時刻都很搞笑，可是在電台打工的時候，老師偶而會像這樣，給我比較嚴肅、認真的鼓勵，

2000年，出國了，到了國外，老師想必是知道在科國大家進步速度會比較慢(因為在那邊大家都會說英文...)，常常給我寫阿文信，一方面是關心，一方面也是鼓勵，而且還會把我信中寫錯的文法標記出來叫我以後勿犯XD。從科威特回國以後，又有段時間無所事事，十月多的某一天，去電台打工的時候，老師告訴我中阿有個缺。中阿環境非常單純、工作內容很固定，是一個安穩的工作，後來從中阿轉回系上的時候，老師只說了一句「喔」而沒說出口的也就盡在不言，畢竟系上要顧全的人事就多得多、擔子也重得重了。

從青春的大學時光到後青春的社會新鮮人，一直以來，老師都對我很好，在這條路上最大能力地幫助我。看到老師久久沒在FB上po文，還想著回台灣的時候，要找大家一起去探望他，我現在也還自責那年老師來舊金山玩我沒上去會合，待找了鳳麟學姊想一起，老師又已經南下洛城...。想起老師在課堂上的各種談笑風生、退休後的各種遊山玩水，一路走來都是瀟灑。回到天家的您，再不受肉體病痛的綑綁，更加自由自在。學弟寫的一段話，我們心有同感，是真的很有幸參與了老師七十多載歲月中的一小片段，而如今，這些片段已成永恆。您跟阿拉伯人之間那種渾然天成的互動我是學不成的了，但對阿語的熱愛、對中東的關懷，我會繼續。الف الف شكر يا استاذي.

【之二】
我知道老師您不喜歡看大家哭哭啼啼(我覺得您每年暑修前應該已經看太多XD)，所以我盡量讓自己提起精神，直到昨天打開您的痞客邦跟另一本FB相簿...您的相簿裡都是學生，紀錄的都是我們的青春，當我看到我們在電台(跟艾公)還有在系辦的合照，真的忍不住整個決提。我在院子裡舉杯敬您一杯威士忌，利公，您也跟我乾了嗎？

【之三】
從知道消息以來已經又過了一週，這星期，每天都在FB上頭看到大家對您的思念。我把您那本痞客邦的相簿分享給學姊還有我們班的群組，謝謝您留給我們的禮物 - 那段已經逐漸模糊的青春❤️。

【之四】
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昨天托蘇阿德帶話？或者是明天就是您最終的告別式，我昨晚一整夜半夢半醒，多數時刻在想(或是在夢)系上的時光。明天我們班سلمى、سليمة、حمدان、小粘跟威會代表85級其他出席不了的人為您送行，再見了，利公，再見了。

【之五】
感謝學長姐、學弟妹的安排，我們無法前行的也可以聚在線上一起思念。昨晚在線，看到好多熟悉的臉孔，孫公、財叔、學長姐、學弟妹，還有我們同學，每個人都有著自己跟利公的故事，那是說不完的故事、唱不完的歌。今夏，我將把這股思念放入新聞阿語。

【之六】
八月底，開學了。沒有想到，昨天竟然夢到了利公。這段時間也夢過幾次，可是都沒有像這次醒來後還記得這麼清楚，夢中的畫面是個陰雨天，我發現旁邊有人在幫我撐傘，轉身一看，竟然是老師，戴著一個許文強式的黑帽，然後對我微笑，我激動地跟老師說我可以抱你嗎，跟以往的夢不一樣的是，夢中的我知道夢中的老師已經離我們遠去了，以前的夢夢不到這個設定，比較像是還在大學或是回系上工作那段時光。夢中，老師檢核了我正在讀的阿語讀物，前幾天在系版上看到老師女兒留言，所以夢中的我也把老師女兒的思念給說了。我很感謝這個夢，讓我好好地抱了抱老師。

【之七】
轉眼，已經半年過去，我們進入了2023年。難得灣區會碰到大風雨，這幾週解了我們這邊的長久以來的乾旱問題，特別是昨夜下得雨聲雷雷，頓時之間像是回到台灣的颱風天。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雨天，在夢中把我帶回台灣。昨天的夢好清晰，我們班一起到老師家玩樂，這回的夢跟上次又不一樣，在夢中，我並沒有知覺老師其實已經離我們而遠去，夢中的畫面，真的就是年輕的我們，連師母都被夢了進來，我和葫蘆最後叫了好大一聲「謝謝師母」，或許是彌補了我們班一直沒有在畢業後回去探望老師的遺憾，夢中的我們都很歡樂。醒來之後，發現是夢，有點悵然，對老師的思念依然很深。

【之八】
今天，從表姐那聽到一位聽友的專訪，是أيوب，利公，您還記得他嗎？訪談稿寫到了您和艾公，我也被提了一小句。想起電台的時光，想起您。想起那個下午，您一句「走，去看學姊」，然後開車載我去醫院看根芳；想起那個讓我哭得亂七八糟的午後，強震來襲，您一句「命還是要顧啊！」；想起您也曾經在辦公室接起電話，但忍著不多回話的那個表情；想起您跟我提到某位開朗的學生在受到打擊以後就變了的惋惜；想起您跟艾公在辦公室裡時而認真討論翻譯、時而逗鬧哈比比的畫面；想起剛去上班的時候，您帶著我到處拜碼頭，從孫公一路介紹到走廊底的歐語辦公室（那天我們都沒在上班！）；想起您跟我說您一直想編字典的事。還是很想好好說聲謝謝老師，給了我電台，給了我是那麼那麼好的一段時光。

【之九】
這是疫情以後的第一次回台，除了以往固定幾位熟悉的同學見面以外，我們也舉辦了好久不見的同學會，來了好多人，سلمى把照片po在系版上。這次回台，一共為您掉了三次淚，第一次跟سليمة講起您，第二次在同學會上我轉頭謝謝سلمى代大家去跟您告別，那個當下，我們兩個都馬上紅了眼眶，各自把頭別開，不敢看對方也不敢再往下提，第三次是這週末跟خلود、نجمة、صافية出遊，在車上，我聊到了之前(之六)做的那個夢。真的是，有阿語的地方，都會有您。

今天上FB，又看到令人不捨的消息，阿吉師也安息主懷了。

大一那年，阿吉師教的是一門難度頗高的必修課，每逢考試，老師都會自備報紙，然後在前方專心讀報，對於台下所發生的一切，都當沒看見。期末考那天，我答應要罩王凡，可是後來沒罩成，反而靠王凡罩我，當時，坐在右前方的韓國學長，把縮印的筆記揉得超大聲，再加上跟王凡角色對調緊張，一個不小心課本掉到地上碰的一聲，老師也翻了一頁報紙。後來覺得很對不起老師，下定決心不再做這樣的事。

大三那年，阿吉師教的是一門冷僻的選修課「阿哲」，光聽名字就可以想像有多難。那堂課有我、瑪莉安、扣桑還有另一個同學，上課的地點是老師三樓的辦公室，辦公室小小的，剛好就坐得下我們四個同學跟老師。我們每個星期輪流報告，已經畢業這麼久的我，還是會很想念這門課，因為這門課，我才認識了輝煌的阿拔斯，我的生命裡才能多了那些豐富的異土人文。那個年代的師生關係沒有現在那麼複雜、那麼翼翼，有一次師母在家中辦小型音樂會，老師也邀了我們去，還讓我漏(無誤)一手我的琵琶，我彈的是二二六六不成調，但是老師跟師母給了我最大的掌聲。

大四那年，要去科國的人因為是拿獎學金，得去參加系上的考試，老師是當年的系主任必須擔任考官，問我一題「你喜歡什麼樣的阿拉伯食物？」，我想說阿拉伯豆餅法拉費فلافل，卻說成了辣椒فلفل，老師跟同是考官的阿財師相互看了一眼，非常同理，馬上叫我不要緊張，然後讓我理直氣壯地講完我為什麼喜歡辣椒...

助教那年，老師已卸下了系主任的職位，過得是比較閒雲野鶴的生活，但是，還是非常關心我的人生大事，覺得當年沒有男友、週末沒事就在上日文課的我這樣不太行，主動幫我牽線介紹，最後，姻緣未成，但是我一直很感謝老師對我有如對待子女般的關心。

老師的一生有如電影一般，年輕的時候拿了獎學金去約旦，後來卻因為發生動亂，輾轉到了德國，接著就在德國一路念到博士返台，認識老師的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過老師發脾氣，一次都沒有。老師遇到任何事，都是非常淡定，一群師長若有什麼話語衝突時，老師也總能馬上用幽默化解、溫文儒雅，老師的厚道我可能沒學好，可是老師一煦溫陽的笑容與大量，讓我在道藩的日子始終有份來自長輩的溫暖。

陳老師，安息主懷。謝謝你，為學生、為系上的付出。

三姨回天家了。

之前就聽聞三姨的身體狀況，好像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離開的時候，還是有太多的不捨。三姨一家移民到巴西是我有印象以來的事，我想應該在我出生以後，小的時候，我娘常跟我說，懷我的時候因為接觸頻繁的堂姐得了德國麻疹，很多人都勸說還是不要生下來了，可我爹娘還是要生，當時三姨陪著我娘看醫生，支持著我爹娘的決定。後來，三姨和姨丈也成了我的乾爸乾媽。

三姨豪氣干雲，姨丈謙謙君子，兩人步入中年決定到異鄉生活，這樣的勇氣也不是平常人有的，他們相互扶持，表哥、表姐們也都很有成就，我剛到美國來的時候，有一回三姨、姨丈來北加玩，當場決定把我拎著一起去旅行，帶我去兜風住了三天舊金山，隔了幾年，我那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姨丈因為意外而離世，三姨也跟著把生活重心放在宗教、義工上面，我想三姨一定非常想念非常想念姨丈吧。留下來的我們有那麼多的捨不得，可是知道三姨現在不會再受到肉體病痛的難受，又可以再與姨丈相會，也被安慰了。

願信實慈愛的主看顧保守表哥表姐，我們記得的，只有那豪爽的笑聲與溫暖的笑容，所有的思念化作千風。

年輕的時候，身邊總有些朋友是渣男吸引機，大家勸到沒話講，朋友還是飛蛾撲火一頭栽入。

最近我終於能同理了。你明明知道那裡你不能去，可是你還是去了，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但其實並不清楚要證明的到底是什麼？）。去了以後，發現要分也分不掉，被狠甩了五巴掌以後給個抱，說說你還是最美這之類的鬼話，然後又走不開了。我在一個類似的情況下，每一步我都經歷了一回，焦慮到腳底踩到玻璃也不自知(這是真的，不是比喻)，當場血流如注也沒有內心的痛苦煩悶，雖然我不是吸引到渣男，但我這次是深刻地體會到愛上渣男的無奈跟苦楚。

類似的情況，我三十歲也碰過一次，當時覺得自己嫩，話說不清楚，買單認賠。現在我已是一個中年婦女了，沒想到拿出魄力還是這麼不容易。我阿兄跟我說，「你沒事撿垃圾就算了，這次撿一坨核廢，等著爆炸整家沈淪。」

最後這件事情算是圓滿落幕了.....再回首，百年身。這個暑假，我老了二十歲。

有時候，就有那種moment，諸事不順，這種時候，就會想去捐血，做好事順便讓自己感覺煥然一新，然後偏偏就不順到血紅素低到打回票，這一次是9.5，我覺得應該是沒有破我最低，但是護士小姐還是非常謹慎地要我趕快跟醫生約診，殊不知，我血紅素早就已經達到見低不低的境界了。

想念台灣，一個具備所有可以安慰我的地方，有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美食，還有一片好山好水好風景。我不想在小童與少年面前落淚，決定去家後面的小丘自己哭一哭就算了，眼淚都已經滿到眼眶了，找了一個涼椅坐下來禱告以後，突然，心中那些不平也都沒有了，迎著春風、腳步輕盈地回家。今天的淚水兩階段進行，是思鄉，也是醫治。

我揚聲單單要敬拜，專注祢的榮耀彰顯，世上一切如過往雲煙，我願常在祢裡面。

Lord, you are so good.

我的阿公們都在我還小的時候就上了天堂，所以在成長的過程中，對於阿公們的認識，只能藉由舊照片和爹娘的話當年來理解。二十代的尾聲，認識了男人，進入另一個家庭，男人的阿公成了我的阿公，我的生命中遂多了這位讓人覺得溫暖的長輩。

阿公是個文人，再加上巴拉圭的情份，每次跟阿公見面，他都會拿著個什麼和我分享，有時是他們在巴拉圭的相簿、有時是族譜、有時是阿公自己的詩詞。阿公鄉音頗重，一開始聊天的時候，比較多我都是藉物會意，習慣以後，才發現阿公說故事的厲害，用詞之生動和阿公自備的幽默，讓我至今難忘東區打蛇和福建虎兒報恩的奇聞軼事。阿公的手藝也讓人難以望其項背，頂樓的花園是一盆又一盆的茶花，我怎麼都種不活的蘭花，阿公隨隨便便家裡就能放好幾盆開，偶而興之所至，還會做餡餅跟雞捲。

結婚以後來到美國，所以與家人見面的時間濃縮成一年一個暑假，就這樣在阿公的說不完的故事與一杯杯的好茶中，一年又過了一年。聽阿公說書的對象，從我蔓延到小童一號又蔓延到小童二號，在阿公的調教下，我兒也能領略天龍八步與包青天。可能因為我是長媳的關係，所以阿公有時也會跟我交代持家之道，「要節約，但不能小氣」。近幾年，阿公的聽力衰退不少，漸漸地，阿公的話也說得比較少了，多數時候在視訊中，就是見到阿公對我們招招手、微微笑，喊喊我們的名字。阿公個性有種堅持，堅持上下樓不讓人攙扶、堅持自己搬東搬西、堅持自己坐公車出門辦事，有次我跟阿公過馬路，阿公晃了一下，我心臟都落了一拍，趕忙上去牽住，阿公卻一個手勢，意思是叫我走自己的。後來聽堂妹講，原來阿公六、七十歲的時候曾經中風，但是為了抱小孫(就是堂弟)，認真復健後來就復原了，要不是堂妹說這段，我想都不曾想過，原來阿公是中過風的人。這樣的堅持也陪伴著阿公最後一段時光，在病痛的纏擾下，辦了百歲宴，過了百歲生日，拿到區公所叔叔的獎狀。

兩天前的傍晚，阿公用餐完，熟睡了。雖然很捨不得，雖然很想再喝一杯阿公親泡的茶，很想再跟阿公握握手，可是想著阿公終於也卸下了病痛，心裡也覺得不那麼難受。再見了，阿公。🌹

想跟週末的學校請辭已經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了，是一年的事了。可是，我每每跟學校交涉，都沒有用，總是還在學校，這麼一週一週地教著。其實，華裔的孩子特別可愛，教著教著看他們談談青春的煩惱，也是我一週挺愉快的來源。難怪，我跟學校交手，總是被打回票。

又到了提交下學年教學意願表的時節，我順勢再提一次休息一年，沒想到這次學校很爽快地答應我了。人就是這麼地那個嗎...被爽快地答應以後，我反倒有種失落。誠心希望學校的孩子們都能平安快樂地成長，也希望自己好好趁這段休息的時間調養身心（，其實是笑想已久的Happy Hour終於有望）。美國學校有sabbatical的制度，就是服務幾年以後，會讓休息一學期，老師們可以重新充電，我覺得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否則，豈不一樣的內容一教再教嗎？我感覺我今年就有點點被淘空的感覺，在教學上沒有太多新意，恐怕也是我想請辭的原因，只有充電好了，再回來，才能不辜負學生的期待。

得話說從頭了...

第一次發作，該是一年前的冬天，某個星期五，我一如往常地準備去中文學校教書，給孩子準備了晚餐，自己則拿出日前從大華買回的飯XX罐頭，開始拌飯吃。極不營養的吃法，讓我一到學校就開始肚子痛，像是有人在扭絞你的身體某器官一樣，學生看我難受，一個負責講笑話，一個負責打電話扣男人，這是教高中生的好處之一！非常具有應變能力，我理所當然地把罪推給了那罐罐頭。

第二次發作，是我為了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罐頭有問題，我又在某個星期五的晚上，再次拿出那罐罐頭來拌飯，沒想到還真的又中鏢，這次是痛到，學生把我扶回辦公室，自己走到十二年級的班，跟十二年級報告，老師肚子痛，他們來併班，這次全班都把罪推給了罐頭。我回家對著罐頭咒罵幾句以後，就把它給扔了，並且四處散播我吃了該家罐頭以後如何又如何。

第三次發作，是周末跟家人去吃附近的中餐廳，那天點的也沒多特別，跟往常差不多，小孩點了超油（可是他們超愛）的雞湯煨麵，男人知我喜歡醉雞，我一個人嗑了快一盤，回到家後痛到在地上滾來滾去。

然後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無數次的發作。發作有一些共同特徵，都在周末，通常是晚上，疼痛部位是右上腹，睡一覺醒來第二天像個沒事人。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變得出去吃飯像是在抽大家樂，刮到中獎就開始痛。暑假跟朋友吃飯，八班的同學會那次每個人勸我要去做健康檢查，我們終於也到了該討論養生之道的年紀了，然後我聽渣兄說他不能吃太油，因為他有膽結石的問題，我一輩子只知道腎結石，還沒聽過膽結石，有點訝異，也長了見識，不知是不是那次聽到很驚訝，我後來就自動連結，他已經割膽（今日再聚，原來渣哥膽還好好地）。回到美國後，有一天一個以前也在中文學校教書的朋友打來聊天，我說我有點想辭職，因為周末常常肚子痛，一聊之下，朋友日前才去割膽！然後我們彼此對照病症，我相當確定自己就是得了膽結石（假博的功力完全來自我娘）。

我跟白天私校的同事講，同事建議我不要瞎猜，還是去看醫生比較準，但是在美國看醫生終究是很麻煩，要等要排的，最後同事介紹她的中醫給我看，讓我先去調養一下，中醫給我開了一副藥，我吃完那幾天半夜睡覺會睡到流大汗，還瘦了好幾公斤，這次回台前，我又再拿了一輪的藥，還外加針灸，沒想到，回來吃了麻辣鍋後，又再度發作。

爹娘替我安排台北的醫院掛了號，醫生聽完頗不以為然，以為我來鬧，浪費國家資源，不過最後還是幫我拍了超音波，照完以後，醫生說我膽石很多，有一顆還特別大。我心裡有種竊喜和隱憂，竊喜的是我果然遺傳到我娘假博的真傳，說是膽結就是膽結，跟我判斷疔子的功力一樣強(希望我的OPI功力也這麼強...)，憂的是醫生說這只有兩條路，一是忍二是開刀拿膽。還又補充了一個他認識的護理師，年紀輕輕三十歲就有膽結石，結果忍了六、七年，最後也是拿掉。聽完以後一點光明的感覺都沒有，不就.....都是要拿掉！

回想起我的過去，年輕的時候，每次跟朋友見面最常去的就是麻辣鍋，沙茶醬根本拿來當飯，周末做完禮拜必吃生魚片、暴飲暴食、不喝水、每周都有鹹酥雞當點心，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很揮霍，揮霍著身體，然後我想起了阿里金不上課握著我的手跟大家說，別看sabah這樣，他都是虛胖，然後我覺得有點滿足了，那個揮霍著到處吃到處喝的我，年輕的時候在飲食上我真沒有遺憾，沒有甚麼東西我吃不夠或沒吃的，如果說，從今而後，我必須過著老人家清淡少油的生活，回過頭看看自己的過去，也是心甘情願了，我是打從心底這麼想著的。

各位還在看我部落格的兄姊，水要多喝啊，膽結石痛起來，可不是上個廁所就能了事的。

JO很貪吃，常常把兄弟倆的樂高拿去啃，兩兄弟再怎麼收拾總有漏網之魚，JO哥再怎麼被罵也耐不住他貪吃的本性，只是這一年來，JO每每咬完樂高都會吐，是不是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在告訴我應該帶他去看醫生了呢？這一年來男人考慮味覺享受，常常替JO買不同口味的狗食，愛吃的MOJO卻也有罷食的時候，是不是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在告訴我應該帶他去看醫生了呢？MOJO的不吃不拉到今天已經十天左右了，星期六他的身形都變了，肋旁可見骨頭，肚子卻腫如有孕之身，我們這才帶他去看醫生，對不起，MOJO，拖得太晚了.....

醫生說他那硬梆梆的肚子是一個大腫瘤，沒有辦法再做任何補救，我不相信，怎麼會？醫生給了我們兩個選擇，一個是就讓他睡去，一個是運用超音波的科技看看是什麼樣的腫瘤、長在哪兒的腫瘤，又或許會不會是吃到什麼異物，卡住了，我相信是第三個，所以我們把MOJO送去動物檢驗中心，那裡的技師把肚子裡的積水抽出來、打了點滴，告訴我們他在腸子處長了一個腫瘤，因為連到胃，所以造成他無法順利排泄、腹內積水。

MOJO有些壞習慣，好比他真的很愛吃，只要椅子沒有放好，他一逮到機會，三秒以內餐桌上的東西會被掃光。又好比，他有時候會挑很不對的地方大小便，像是馬路正中央，逼得來往行車通通得停下等他出恭完畢，老娘我撿屎撿得還真是一臉青屎。如果出門去沒把房間門關好，他馬上就是衝進房間，跳上床，好幾次被我抓包，滿床的毛。可是可是可是，MOJO是我在美國第一個朋友，最好的朋友。

在一起的八年，實在太短了，但是，學到的東西卻太多了。MOJO大而化之，誰都是朋友，路上哪個人都可以摸他、都可以抱他，不懂事的小朋友伸手一來給他一抓一掐的，他也毫無脾氣，只會對著外人猛搖尾巴示好，幾年前在舊家外的公園外，被一隻很凶的狗咬到耳朵流血，他還是繼續把那隻狗當朋友，他還是好愛去那個公園。他從來也不生氣，別人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總選擇原諒，選擇釋放無私無止盡的善意。

MOJO跟我之間的關係，不是甜如蜜的那種。早先以為是因為我太常在家，所以他不把我當回事，孰料後來我去工作了，回到家他依然不會起身迎接，對著我搖尾巴的次數更是沒有幾次。如果覺得我怠慢他，太晚給水、給吃的，他會對著空氣吠叫，用這種小小的憤怒表達他的抗議。可是，雖然沒有蜜糖般的表現，卻還是有很多相依為命的時刻。我如果不舒服躺在沙發上睡覺，他撲一聲跳到沙發陪我一下午，我窩在角落備課，他就自動跑進我腳下放棉被的籃子，陪我上班。後來，籃子都被他睡歪掉了，常常那不穩的籃子就把他甩到地板上，他忽地警醒，我也只能施以歉意。病了的這個禮拜，他已經無力再奔跳，就乾脆窩在我椅子旁，無聲陪伴是他愛我的方式。

JO哥對家中兩個小弟算是仁至義盡，有時候兩個野獸在家逼得虎媽咆哮，我都準備抄起傢伙了，MOJO會對著我狂吠，比討水喝的時候還要激動百倍，有時還會跳起，那是他保護我們的方式，家庭教育是一輩子的事，總有更好的方式，總有更好的辦法，這是他教我的。

MOJO這種個性，到了天堂也會有很多好朋友跟好人繼續疼他，他會繼續在那過好日子。捨不得的，會紅了眼的只剩下我。MOJO，對不起、謝謝、我愛你！媽媽已經禱告了，諾諾會罩你，到了天家，記得去找諾諾，在那兒好好作伴，一起在那兒快樂地奔跑吧。謝謝，我愛你。

今年的教師節對我來說十分特別。

雖然過去很喜歡說自己並不在意拿不拿「優良教師獎」，但是今年拿獎的時候還是很激動，我看到我們學校校長、教務替我們準備的超大花束（好像比其他學校還大一把...），不停地替我們拍照，我真的很感動，這是我在美國第一次出席這樣的盛會，覺得十分榮幸，更不好意思的是，somehow我還變成了代表致辭之一......

為了致辭，我在家對著空氣對著男人對著小孩起碼演練了八百回合，儘管男人一直告訴我台下沒人會想聽我講什麼，上台講個「謝謝大家」就趕快滾了，我還是很認真地準備了這次的演講，而且相當難能可貴地，這次都沒有出鎚，講完後，大家竟紛紛表讚，還有校長拿名片給我問我要不要去他們學校教.....

可是演講還是很緊張，漏了很重要的一段。除了感謝北加州聯合會、僑教中心、數位學習中心給我們的資源，我覺得灣區的中文學校彼此分享、毫不藏私的精神也很讓人感動，我們跟主流學校之間的關係也很密切，所以都能走在教育的趨勢上。我真的感謝這邊豐沛的資源、溫暖的人情味（雖然偶有一些人不賞光XD）。

說完了這場頒獎典禮，談談早上去教會的事。

一如往常，星期天我跟家人一起去教會做禮拜。牧師依然那麼風趣，那麼溫暖，可是聽啊聽的，怎麼，牧師要離開我們了。我心中非常非常捨不得，捨不得到我邊聽邊哭，因為人在外地，有時候真的很難完全融入，可是上帝每次帶我去一個不同的地方居住，就給我一個好牧者、好教會，我們的牧師稍有年紀，可是他的講道總是幽默、很生活化、很打動人、讓靈被更新，有時還會演戲，經常舉辦各式reach out的活動，我好喜歡他，他只要有機會跟我們聊天總是不吝給我們溫暖的大手。牧師在我們教會牧會已經20多個年頭，當然他也會捨不得，可是我在今天的講道中，我覺得牧師給我們樹立了一個很好的典範，呼召是屬天的，當聖靈的風把你吹向他方時，我從牧師身上看到的是完全的順服，我在深深捨不得之餘也非常感動。願神繼續保守我們牧師所做的工，無論聖靈的風將他吹到哪兒，他都能成為那兒的祝福。

在博愛十樓的那三年，讓我變得很驕傲。

驕傲來自於裝備我訓練我的那群人是這塊領域執牛耳者，驕傲也來自於和我一起在博愛十樓幾間教室裡奔波穿梭的那些同學，非國學天才就是多國語言鬼才，驕傲還來自我本身一點點認真、一點點執著。可是，有時候這樣的驕傲會被踐踏，就好像我也踐踏著那些散落在書桌底下一張張有護貝沒護貝的證書一樣。

我想問一問那幾張紙，是不是覺得很不值，別人把你當寶裱框高掛，為了拿到你，跟主辦單位斤斤計較著時數出缺席，你卻輾轉來到我家，收到的那瞬間還被我蔑視地笑了一下。我想起我在這有時碰到的那種啼笑皆非，於心一陣不忍，撿起了桌下那些紙，彷彿希望有人看得到我。

原來，當驕傲被踐踏後，換來的，還有桌下一陣乾淨的好處。

進入SUNSHINE以後，我很高興又看到曾經在兩歲與我家小童同班過的安冬扭今年也加入SUNSHINE的行列。他們兩歲的時候還沒那麼熟，四歲倒變成徹頭徹尾的麻吉。回想起小童兩歲還在蝴蝶斑時，我跟安冬扭的媽也滿常聊天。安冬扭的媽長得挺像華人，說的倒是一口地道西班牙話，或許是打小就移民過去，我沒問過。頭髮黑黑直直，幹練的打扮，但對我家陶貴卻忒是親切。

我一直在等哪天她來接安冬扭的時候好好跟她敘舊，真的很高興，安冬扭來了這班，更高興，他是我們陶貴最好的朋友。安冬扭個性溫和，每天陶貴都要一起跟他用香蕉洗車，我每次去接陶貴時，他幾乎都已經回家，偶而遇到了，他總是熱情地給我一個大擁抱，非常的可愛。我真想跟安冬扭的媽說「妳兒子真乖真可愛」。可我老是遇不到她，每次來接的都是一位我以為是他奶奶的人物，心裡有點納悶的是，安冬扭的爸媽明明都像華人，這奶奶卻很有南美味。

前幾天，我們在教室外遇見了，說到安冬扭不久後的生日派對，便聊了起來。她說「他的abuelos要從秘魯飛過來幫他慶生。」，我說「妳不是他的abuela嗎？」，她說「不是，我是nanny。安冬扭的媽走了以後我就來照顧他。」我以為我聽錯了，sorry了幾次，我理解到，那位頭髮直直跟我歲數差不多、我好想跟她敘舊的媽媽，原來已經不在很久了，從發現到離開竟也就是個把月的時間。Nanny繼續說著，前陣子是她的生日，安冬扭在氣球上寫著「happy birthday, mum」，聽得我一陣鼻酸。

我想給安冬扭的媽一個擁抱，告訴她安冬扭真的好乖好堅強。現實中，我給不了，那就或許在夢裡吧。

所有來過我們家的人都知道，我家有一頭忠心護主、隨時可以把你的鞋子咬破的勇犬，阿諾。諾諾在我升大三那年的暑假來到我們家，當時他四十天大。可愛的像隻小迷你豬，因為站不穩，每天軟啪啪。英勇的諾諾，上個月底，以十五歲傲狗的年紀離開了。

親愛的諾諾：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當我真的聽到時，還是很難過。

謝謝你，在我傷心低潮的時候，一直都陪伴著我。謝謝你，在我日日飲酒的那段時光，每天等門。

對不起，我四處游走，陪伴在你身邊的日子總是很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相信我，我好想你。在天家的日子裡也要乖乖，不要再咬別人的鞋子囉。

又要開戰了，戰爭的地點是當年我人還在科威特時就常常夢想著能去留學的古國。當然，十多個年頭過去，我終究沒能造訪那個地方。關於政治*，我能講得太少，只有說個故事，紀念那片土地，紀念我的朋友。

納納，敘利亞人，是我們在科威特念書時認識的朋友，他憑著一口流利的英文及明快的辦事能力在科國做著薪資不錯的工作。我們回國後又過了幾年，他結婚了，結婚對象是敘利亞的遠親。開始的時候，他把老婆接到了科威特，開始養兒育女，但是科國物價高，一家生活開銷全靠他的景況下，還是有點吃緊。於是，老婆帶著兒女先回敘利亞娘家，就跟許多在科國打工的外勞一樣，納納一個人留在科國奮鬥打拼，定時寄錢回去，甚至是家電用品(聽到的時候，我也不可思議)。娘家基本上像是一個小村，近房遠房親戚都住一塊，人多嘴雜，納納用了半生積蓄在附近買了塊地，開始蓋起房子，預備讓老婆帶著兒女搬過去住。這個時候，開始內戰了，內戰之初，還不是你我近日在網路新聞上看到的這麼嚴重，問他有沒有事，他只道「安心，還沒打到他家。」。可，子彈不長眼，戰爭越演越烈，每天都有越來越多的傷亡數字，終於也蔓延到他們的村莊。納納再次把家人給接回了科威特，蓋到一半的家在槍林彈雨中也盡化為烏有。納納偏偏又在美商下工作，就這樣，戰火無情，居不能安、業自然也無法樂。

只願和平之日早點來。那片土地上已有太多太多的眼淚。

[1]關於中東事務，台灣的主流還是尾隨著西方媒體的報導，邀請兄姊看kisswater的評論，另一種角度，另一種思考，另一種聲音。

男人晚上接到一封馴獸園寄來的信，讓人非常非常驚訝。兩歲班BUTTERFLY ROOM的老師Ms.Sujata感染病毒，上個周末回天家了。

我真的感到十分震驚，前陣子看到老師，還有說有笑的，那個溫柔堅毅的笑容，就這樣從學校裡消失了。她是陶貴兩歲班的老師，高高的身影，總是梳個馬尾，有點點年紀，看起來非常的媽媽味，總是給人安心的感覺。她跟另一位年輕活潑的老師咪修蓮合作無間，帶領著馴獸園的小小小幼獸探索家外頭的世界，我好喜歡她的笑容，她叫著我家陶貴的模樣。剛進三歲班時，小童還不能適應一下從part time變full time，一進校門總要呼天搶地一番，午睡也總不肯跟大家一起脫鞋，Ms.Sujata總會抽空過來教室看看大家，抱抱小童，後來有時代課，還會跟我分享陶貴兩歲到三歲在馴獸園內的變化，我若是帶著博能去園內，她也總是非常疼愛地逗弄著小童二號，上課的時候，有時見她念書，有時聽她教唱I LOVE YOU，有時她會秀秀哭哭的孩子，她是這樣一個大家都愛的好老師。

信中捎來的消息令人想起舊日時光，我除了震驚更是百般不捨。Ms.Sujata，謝謝，真的謝謝!

Ms.Sujata，

Thank you for always being there for the kids. Thank you for your patience and kindness. We were so lucky to have had you as our teacher. You are a remarkable teacher. May you rest in peace.

love,

Tsai Family

昨天我糗了一個大包。

1號小童去上全天班以後，時間多了一些，我沒事就繞到華人超市去買買東西，我們這邊的超市旁邊還有一家台灣簡餐店，我通常都會先去那裡叫一杯伯爵奶茶外帶，然後去超市買完東西以後，再回簡餐店領茶，然後心情愉悅地帶著2號小童去接他阿哥。昨天也是這樣開始的.....

家中的滷肉循環已經又過了一次七七四十九，我真的快不行了，所以就打算去超市買現成的鹽水雞。如同前述，我先去了趟簡餐店，用手中的十元付了我的奶茶，然後再跳至超市的燒臘區，跟老闆說我要一隻鹽水雞，老闆剁雞的時候，櫃台也就把我的金額打入，那阿姨說12塊八毛八，我回頭看了一下，排隊的只有我，她是在跟我說話嗎？？？上次買雞不是才五六塊，怎麼今天要12.88？？？我又看了一下老闆手中的雞，盒子都滿出來了，我說「哇...怎麼這麼多？」老闆說「妳不是要一隻雞？！」我這時才想起，上次買的是「半隻雞」。我整個頭好暈眩，因為我昨天出門全身上下，就是只帶了一張十元美金啊！！！我一邊掏錢一邊問老闆可不可以改成半隻雞，那阿姨跟老闆兩個聯合起來一直醮我「我們雞都切了、錢都輸進去了，怎麼改啊」我又再次暈眩了，我全身口袋外加2號小童的隨身盔甲中，掏出來的只有12塊五毛一，還差了三毛七，真是踏馬的啦～～～～～

我一邊臉紅一邊裝可憐，還想了很多很爛的方法，例如「那我能不能少買幾塊？」，她們大概以為我是無賴，而且都不相信我出門只帶十元還敢來買雞，我真的很想一頭撞屎，最後櫃台很兇地叫我回家拿錢來。這時，我旁邊一位善心人士出現了！！一位太太站在我身後，看著這場可笑又可悲的鬧劇不知道有多久了，就發出正義之聲跟櫃台說「人家還背著個孩子呢，那三毛七就算在我帳上吧」我看著她，一度很想哭，但是又覺得自己實在超丟人，跟她道謝了十次以後就拎著那我的鹽水雞奔逃。然後想起了我還有一杯伯爵奶茶，就速速衝到店內拿了我的茶趕快跑走。

我不知道該怪向哪樁，是怪我貪杯？還是怪我沒常識搞不清雞重？還是該怪怎麼會出門只帶了十元美金？

善心的婦人我謝謝妳，當下解救了我的尷尬，請原諒我奔逃之時沒想起可以用那杯伯爵奶茶來回報妳。但是真的謝謝妳，妳人真好～～～

我婚後這兩三年來破口大罵加怒吼的模樣比過去三十年發飆的總次數要高上好幾好幾好幾倍，剛剛，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又再一次。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難道不一直都是那個老師評語會給“笑臉迎人”、“彬彬有禮”，同學口中“熱心助人”、“活潑可愛”的我嗎？什麼時候我變成了這付德行，氣起來的時後可以不顧形象地罵起祖宗三十代然後在公共停車場眾目睽睽之下摔門揚長而去......我記得以前學弟妹很愛學我說「今天謝謝你喔～」因為那真的曾經是我每天掛在嘴巴上的口頭禪，但是如今我生活中詞頻最高的字眼叫做「見人」。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找不到答案，沒有人能幫助我，因為我很遙遠、很孤獨。

還好我還有主的話，「不要效法這個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還好，在主裡面，我們日日可以更新。我想回到那個彬彬有禮那個熱心助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