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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2年垓下一戰,改寫了歷史,除了留下數首嘆詠項羽的詩作以外,也替琵琶史上留下了武曲南北派代表名作,十面埋伏與霸王卸甲。

十面埋伏跟霸王卸甲兩首樂曲,描述的是同一場戰爭、同一個故事,只是十面埋伏歌頌的是戰勝的劉邦,而霸王卸甲悲歎的是楚霸王項羽,很明顯的,樂曲主角不同,說出來的旋律自是不同。在十面埋伏中,樂曲氣勢一幕強過一幕,不論是點兵、列營,吶喊還是埋伏,他們勢如破竹力圖一舉攻下,相反的,霸王卸甲的故事雖然也是氣勢,但是從一開始就已經透露出戰爭的勝敗,到了別姬那一段悲鳴與低泣,不敢再深想下去,悲戚之情已經瀰漫空中,揮之不去。

這是我後來對這兩首曲目背後立意的了解。

大多數的人對於十面埋伏的旋律都會比較熟悉,這是因為多數的演奏者喜歡演奏十面埋伏,那種氣勢磅礡、盛氣凌人的殺氣,表現在指法上都是一絕,演完以後,樂曲渲染力跟張力絕對可以贏得台下聽眾一陣掌聲,只要技術夠,任誰都會想要為台下聽眾演上一曲,再加上我們武俠片的電影電視配樂都愛引十面來作襯底,大家耳熟是很自然的事。可我對十面埋伏卻沒興趣,獨獨鍾情於那無顏見江東父老便在烏江自刎的西楚霸王。不管是我聽其他人彈奏,或是我自己演奏都一樣,對於霸王卸甲一曲的喜愛遠勝過十面埋伏,我會因為專輯裡面有霸王卸甲而毫不考慮的買下它,卻不會在意裡面有無十面埋伏一曲。

兩首曲都是被放在琵琶考級第八級,對我來說,其實都不是太容易。十面埋伏難在我沒有體力應付,完整地演完,十分鐘大概跑不掉,裡面掃不完的弦跟埋伏那一段,常常彈到讓我的手快要脫臼,以前就這樣,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只要彈這首,我那天都不用彈其他的曲了,一首就可以讓我完全沒力了。

霸王卸甲的話,因為沒有那麼多勝利要宣告,雖然同樣是武曲,但是“需要體力的技法“相對來說少一些,可它還是難,難在樂曲的情緒,那種掌握度,很不簡單。七年前我彈霸王卸甲給老師聽,老師說,這首曲子怎麼變那麼浪漫了?當時我沒能讀出別姬時的傷痛,把它搞得柔情似水,卻沒有體會到真正的虞兮虞兮奈若何那感受,七年以後再彈,比以前更能彈出無奈的味道,但往往因為入曲太深,在別姬那一段不規則長輪中,搞到自己快要窒息是常有的事,我是說真的,我常常彈到快要窒息,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

所以說,雖然鳳點頭啦攪弦啦等等的技法,比起過去的二二六六,現在當然是好得多,但是這兩首曲子,暌違這麼久,再彈,我還是覺得很不容易,因為不是要脫臼就是沒辦法呼吸。但是不容易歸不容易,我對其喜愛程度還是會讓我顧不得肉體之苦,放逐自己沈浸在公元前202年,一兩個小時,不想回來。只怕是自殘也莫過於如此。

總之,如果下次我主動說要彈這兩首的任一首給兄姐聽,請你一定不要拒絕我。但無論如何,請不要要求我兩者皆彈,畢竟一個人一天只能受傷一個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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