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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唸書的時候,交了一些朋友。有些是同在女舍不一起苦中作樂會抓狂的,如西班牙的卡蘿跟拉結;有些因為同為亞洲族群,自然而然就會混在一起熟的,如大陸的Alime、小拔、韓國的Oba和尹美枝美;還有一些,是跟著一起經過哈立德與阿布都瓦里茲共同荼毒的同班同學,如波蘭的阿來或阿丁。而今天的主角小花是屬於最後者,我的同班同學,泰國人。

小花是個穆斯林(伊斯蘭/回教徒)男生,之所以被我們台妹叫做小花,是因為他的泰文名字發音聽起來很像阿拉伯語「花」一字,我們又不懂泰文搞不清楚他泰名意義,但既然有阿文可以取代,當然小花就成了他最好的代號。可能是分班考試沒有考好還是怎樣,他不是一開始就被分到我們中級班來的。不過就是為了怕因為分班考試一時緊張或疏忽導致失常的狀況發生,在開學一到兩個星期,不適任原班的學生跟老師討論以後可以換到較適合的級數或班級去,各地的語言中心大概都會這樣做。小花就在這種情形下,跟另外兩個印尼來的同學,一起在開學後兩週從初高級調到我們班來。本來我們班是沒有那麼多東南亞臉孔的,這下子多了三個,而且這三個人被叫名起來回答電眼帥哥哈立德老師的問題,可是回答得振振有辭,完全一付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姿態。相對之下,跟我這種靠著筆試進了中級,每次上台臉就發抖的痞痞菜小姐相比,實在不由得讓人要好好懷疑分班考試制度的可靠性啊!

我跟小花一開始一點都不熟,第一是心理因素,我不喜歡這三個從初高級轉進來的他們擁有如此堅強的阿語實力,第二是環境因素,上課的時候,除了匈牙利大光頭每天喜歡卡在兩個俄羅斯女孩中間以外,不知道為什麼,那間教室就會自動的被同學們分為男左女右,中間的走道有如紅海般難以跨越,好像回到國中時代宣告著,來這是要唸書的不是要來把哥把妹的啊。不過有陣子,老師突發奇想的讓我們去語音實驗室上了幾次課,實驗室沒有紅海,愛挑哪坐就哪坐,好幾次,我跟小花兩個成了芳鄰。沒想到,這小花其實人還真好,每次老師點我回答問題,我在那邊支支吾吾的當下,他馬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解答,讓我得以全身而退,而且因為變成芳鄰的關係,所以兩兩對話常常變成是我們同組,就這樣,我們多了交流的機會。雖然語音實驗室的日子只維持短短幾堂課,但是那以後,我大概成為他班上唯一會講話的女性同學。基本上,我們比較像是用吐槽的方式維持著這段友誼,有時候下課,拿一些事情互開玩笑打發打發語言中心的時光。就這樣,一年過去,大家背著行囊各自回家鄉,回去以前留了電子信箱作為聯繫的方式。

我很喜歡在語言中心認識的這些外國同學,所以能保持連絡的,都盡量連絡著,信一來一往,小花是其中一個,但是當其他朋友都繼續維持著通信時,小花的信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不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在忙著,反正有這個電子信箱,總是有一天會再連絡的嘛,沒有太將此事放在心上,一直到前幾年我做了一個ppt檔,發送給我在沙漠認識的友人,大多數的人都立即回信表示驚喜,信箱裡卻跑出一封自動退件的信,我查了一下,那是小花的電子郵件信箱,自動退件的系統說,此帳戶使用者並不存在。我有點驚訝,想說找出他住家的地址寄張明信片過去好了,不過我對這地址沒有多大信心,說不定這是他學校宿舍?再說事隔幾年,那裡就算是他家,搬家的機會也不無可能,索性先拿去問問研究所的泰國同學net,net跟我說,這地址不是學校是民宅,只不過位在泰國南部,那裡常有穆斯林發起的暴動,是當今泰國最危險的地區。哎唷喂呀,小花,你該不會就這樣.....

最後我也沒寄什麼信啊明信片的,想著炸彈爆破的畫面,只好祈禱這位泰國朋友一切平安,最好是他又跑到沙漠去進修阿語還是宗教法什麼的,遠離暴亂。研究所課業繁忙,一忙也就這樣又過了幾年,沒沒沒想到,今年過年信箱裡的垃圾信件突然跑出一封阿語信,仔細一瞧寄件者的大名,豈不就是那朵花嘛!趕忙打開來看看,果真是小花寫的,他阿文功力一點不退,雖然信中還是不斷吐槽,質疑我大概已經忘記沙漠生活/友人/語言種種,但是信末還是挺有人性的寫上許多祝福。小花的信真如其名,在冷冽的灣區中綻放一線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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