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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的時候,有位老師是用「怪物」來形容鄧老的。大部分的人都肯定鄧老是這一領域的大師,所以稱他為大師好像觸碰不太到曾經真正坐在台底下聽他上課的學生們心裡真正的感受。而這個老師用到怪物一詞,讓人印象深刻,也彷彿有點打到我們的心。鄧老,真的是頭腦筋不休息的怪物.....

對我來說,鄧老不像所上其他老師那樣給你如沐春風的溫暖,他隨時都在跟你鬥智。所以上老師的課,如果不能夠跟他對答或是抗辯,就會很沮喪,好像自己不夠格。研一上的時候,我的語言學是全班最低分,整份報告被畫得亂七八糟,老師用粗紅色的筆在我的報告上面打一大堆驚歎號跟問號,然後在空白處用非常不客氣的語氣寫著「理由何在?????!!!!!」、「這種說法非常不學術!!!!!」還有最後最嚴厲的總評「在周圍繞三十個圈圈!」.....我拿到那份報告的時候淚流滿面,我雖然一輩子沒拿過第一名,但我也不至於被罵成這樣吧。這場語言學風暴的陰影環繞在我身上久久揮之不散,整整一個月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來念研究所,繼續去做我的助教就好了。但是這場報告也讓我確實了解到,做一份語言學報告該是怎麼一回事。每個人有每個人擅長的領域,我擅長做專訪,分析受試者的習得歷程,卻不擅長收集語料,有耐心的一筆筆分析。我在一個月的痛定思痛以後,重新領悟分析語料的精神,第二學期我用「比字句」的報告換來老師一個「還不錯!」的總評,我興奮的到老師辦公室告訴他我有多感謝他給那份報告的肯定。那以後,我還是喜歡上鄧老的課,但我不敢修,因為「希望在他面前表現良好讓他能夠印象深刻」的壓力實在太大,不敢修課,只好靠著旁聽來滿足自己對他的敬仰。

有時候鄧老講的東西我也不見得很懂,比方說,格,我常常越聽就越混亂。這些關於語法語義的東西是鄧老一生的研究,但麻煩也就麻煩在老師研究得太出神入化了,所以隨時會改變想法...所以很多學長姐都說,這週這樣寫可能深得他心,但下個月拿給他看又是一個叉叉,講良心話,跟鄧老寫論文還真需要一點勇氣。鄧老除了這些研究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在課堂上還不時傳遞著怎麼當好一個華語老師。他常常跟我們分享過去他在麻州的經驗,比方有人哭著到他辦公室求他再給一次機會之類(sorry,這跟如何當好一個華語老師沒關,但是我就是常常想到他說這件事,事實上他也不只說了一次。).....他也常跟我們強調,到了國外教書,回email就是要學習用英文來回,因為你永遠無法擔保對方的信箱系統會不會讓你的信變成亂碼。我以前從不當一回事,覺得老師莫名其妙,明明大家都在台灣幹嘛搞剛說英文,再說我又很擅長寫中文電子信件。但是這回來到美國,我才深深體會到老師說的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要崇洋,只是真的很多時候你的中文不管是Big5還是什麼東東,最後可能都變成一堆問號。前幾天我在給學生家長寫welcome letter,一時之間想起鄧老,開啟我的電子信箱,把鄧老的信拿出來品嚐,鄧老的回信通常都很簡單扼要,信末的署名也就簡簡單單一個Teng,沒有什麼Teacher Teng或是Teng Laoshi之類。我跟鄧老單手可以數完的少數信件來往中,有一封談到的是assumption這個生詞,老師在語義學一課上面講到這個生詞他找不出對應的中文,我於是寫信給老師一個答案,老師給我的回信是"Let me think about it and feel it for a couple of days",不知道為什麼事隔多年再看到這封信,信中的feel it for a couple of days 讓我格外感動,我無法確切的說明我在感動什麼,大致上是感動老師,一個語言學家對一個詞的要求,真的是要這麼不馬虎,而過了那couple of days,老師也確實又回我一封信推翻我的答案。喔~老天!

念研究所的時候,我的心情五味雜陳,總覺得自己被困在小小的十樓。離開十樓很久以後的現在,卻很想念那個氣氛。在許多不同掛的同學之間穿梭逃命然後看到我的好友們,給她們一個擁抱,然後我們會去附近的酒館喝點小酒,在嘻笑之中討論我們的論文,八卦我們的生活。現在還會多加一項,想念著跑到泰國去的鄧老。

我想念他總喜歡用手撐著一邊臉認真思考,一邊用他慣有的聰明笑容回答學生的問題(所上的同學很多都很tough的...)。喔~還有他那全年無休、七十歲年齡二十五歲的超棒身材(老師到底為什麼可以一點小腹都沒有而且站的那麼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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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a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