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我們沒有再感受到新政府的存在,那天以後,也再沒有像之前出現那樣的偉人來看過我們。我們依然感謝安拉讓我們省了接待的握手禮,日子又回復以往,沒有水管,沒有農業開發工程,沒有船運停靠站。我們還有的就是一直在岸邊的棕櫚樹,他的樹蔭在日落之時能延伸到河對岸,在清晨能遮蔽農田、住戶一路到墓園,河流依然像蛇一樣在樹下蜿蜒,但如今我們的村莊多了鐵欄和大理石牌。

當這人說完他要說的話時,他微笑著看著我,好像微弱的燈光閃爍著。我問他:「那什麼時候才會開始做農業開發工程和船運停靠站呢?」他低頭沈思了一下回答我「當村民睡覺已經不再夢到棕櫚的時候。」我又問「那會是什麼時候?」他說「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兒子在城裡讀書,不是我送他去的,是他自己跑去的,我倒希望他留在那裡,不要再回來。等到我的孫子從學校畢業的時候,我們有更多這種外來的靈魂,那個時候,或許我們就會有水管,我們就會有農業開發,我們就會有停靠站在瓦德哈米德的棕櫚下讓船隻停駛了。」

我又問「你認為棕櫚有一天會被砍倒嗎?」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試圖從他疲憊的眼神中投射出無法言語的話,「沒有什麼事情是非要砍倒棕櫚不可的,沒有任何必要要拆除墳墓。所有的人都忽略了這個事實,就是我們有足夠的空間容納一切,棕櫚、墓地、水管和停靠站。」他沈默地看著我,用一種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眼神,但那眼神勾起了我的一股悲傷,一股無以名之的悲傷,然後他說「明天你就要離開了,當你抵達你的目的地時,想想我們,不要對我們太苛刻了。」

原文:دومة ود حامد

作者:الطيب صال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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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天時間把這則短篇故事給翻完,我不是專業譯者,所以很多地方我沒有逐字逐句,請兄姐見諒。我一直很喜歡الطيب صالح的作品,印象中這是第三次翻他的短篇故事了,這篇應該是最長的一篇。幾乎整篇故事都是透過村民以第一人稱的手法敘述著瓦德哈米德棕櫚的故事,他透過講述別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替他的聽眾(文中那位「孩子啊」)也順便替讀者架構出活生生的大樹。作者一直到最後一段,才讓這位被喚作「孩子啊」的第二主角發聲,而他在文末的提問、感受到的那股悲傷則好像穿越時空地傳遞給了我們。الطيب صالح一直很擅於寫這種新舊殖民的題材,當被問到棕櫚樹的未來的時候,村民的回答我想也是الطيب صالح對於東西文化、新舊世代提出的解套,這一切一直都是可以共存,而非只能擇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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