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找到了一個在電台的工作。儘管夢中出現很多現今政治人物跟演藝圈大哥大姊,但是怎麼都不如我今天在中天看到的一則新聞,那樣的真實,當曾經熟悉的字眼再度浮現眼前,有那樣一秒鐘,我的心裡頭揪啊揪地。
我沒有跟多少人說過,我曾經在一個電台留過我的足跡,扣掉中間去沙漠一年,前後在該電台的時間長達四年。電台因為有其成立背景與特殊目的,因此節目部下設有外語組,你想像得到的各種外語,英語、西語、法語、德語、俄語、阿語、泰語、印度語、印尼語、越南語、日語、韓語,好多好多,我就是在阿語組底下服務,外語組每個人都好熱情,對我這個打工族非常好,我的位子剛好正對門口,他們經過時總是會特地停下腳步跟我聊個三兩句。這電台節目在台灣,一般使用FM是聽不到的,只能利用短波頻道或是網路收音,因為它的目的是要對國外發聲,向國外人士介紹台灣這片土地,還有我們--在這土地上的人民。
我的工作其實很簡單,一個星期去兩天,前面兩年主要是針對來自阿拉伯國家的海外聽眾回信,如果他們希望我寄上台灣資料,我就去找當初主持人(還是新聞局?我忘了)用阿文寫下的台灣簡史、地圖一份,放送到海外(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是要sabah的照片.....辟邪乎?!)。我們的阿拉伯聽眾很熱情,大部分來自突尼西亞、摩洛哥、阿爾及利亞這些北非國家,他們每次寄來的信裡大概有兩三段都用habibi在問候我(按:habibi阿語意為,愛人啊),關心我最近的生活,關心我是不是已經訂婚(我當年也才21、22歲),也收過很多很特別的小禮物,比方說他們的雜誌剪報、圍裙、CD、方巾,最多的是數不完的卡片,他們真的很愛寄卡片給我,而且樣式都很一致,上面有朵花,卡片的人工香味四溢飄散,連信封尚未打開就能聞到。我有兩個老闆,一個台灣人,一個約旦人,兩位老闆對我也超好,看我太認真還會叫我不要那麼拼,在阿語的路上,他們像是學校外頭的恩師。後面兩年,老闆覺得我混得也夠久了,開始讓我主持音樂性節目,一週一次,一次短短的,10-15分鐘,介紹台灣當週的流行音樂排行。於是,周董的七里香、Jolin的馬德里不思議,都透過頻道傳送,輸出到了北非大陸乾土。
電台中曾經有過很多淡淡甜甜的回憶,印象中德語組曾經有位從德國過來的實習生,每次經過都會對我眨眼放電微笑,讓當時還是大學生的我著迷他著迷好久。也曾經有過一個很帥的摩洛哥聽眾,非常非常的喜歡我,一個星期可以收到他三封信,回他回到我手酸。但是在通過數百次信件以後發現老娘當年已經超過20歲,18歲的他對母大姊沒有興趣,馬上停止再來信,連約旦老闆都忍不住笑我。
這份工作我真的做得很開心,只是05年初,高層無預警地宣佈經費縮減,必須裁員,阿語組成了第一批被送上斷頭台的無辜分子之一,好多聽眾我都來不及回信跟他們掰掰,我就得先跟電台掰掰了。最後一次去電台錄音,我跟聽眾說,我們因為主管決策必須跟大家告別了,以後我們會再見,in sha allah(按:in sha allah阿語意為,如果阿拉願意的話)。當時,我確實以為我們還有機會回鍋,因為連立委都出動了,只是電台人事變幻如風,三年半過去,就算以後真能回鍋,恐怕介紹台灣音樂的那個傻妹,也不是如今身在外地的我了。想起來當初我是那麼的忿忿不平,如果這個電台成立的目的只是為了要讓外國朋友能夠更認識台灣這片土地,認識台灣土地上的這些善良人民,高層啊,你們何以下手開鉔?鉔斷了我們的阿拉伯聽眾、我們的北非聽眾?殊不知,即使是在這科技萬象的21世紀,除了兩位老闆跟在下不才我,沒有任何從台灣發聲的頻道啊。
繁花落盡,一身憔悴在風裡,回頭時無晴也無雨。三年半過去,我的不平、無奈與落寞,現在回頭再看,已經消失得太多太多。至於今天那心頭一揪的一秒鐘,揪的恐怕也只是我對那圓山腳下曾經有過的一股思念吧。
延伸閱讀
離開-- 這篇寫的是老闆告知我們確定得走人的心情。
喝了幾杯酒-- 這篇寫的則是電台春酒的那天晚上,裁員消息已經放出,於是沒被裁到的人處處敬酒,裁到的人就算是強顏歡笑也還是要舉起酒杯,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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